第一百零四章-《你总是不开窍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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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一年的三月,在漫长的严寒之后万物复苏之际,传来了一个噩耗,刘长宁去世了。多年风湿病引起的急性心脏衰竭,走的时候身边只有章意一个人。

    刘长宁对他说:“小章,很早以前就想对你说这句话,如果可以,把我或老严当成爸爸妈妈,好吗?关于安青和凌荭,那确实是个悲剧,我们不用美化它,更不用刻意忘记它。它既然已经存在,甚至让我们所有人都避之不及,给你造成这样大的伤害,又怎么可能忘记?

    感情的形式有很多种,没有必要强行修复一段破碎的感情,就像表,你换了任何一个零件,再怎么样修旧如旧也不是原来的它。他们曾经相爱,后来两疑,那是他们的遗憾,虽然意外造成了最后的悲剧,没能让他们重新开始,可那不是你能够改变的。如果我是安青和凌荭,我一定不希望你因为我们的不幸,而把自己也拉入不幸当中。

    他们错了很多,我们也错了很多,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、健全的,幸福的童年,都是我们的错。你原谅我们,好不好?”

    刘长宁握住他的手。

    早已变形的手指关节,将粗粝的指纹与触感传递到章意的手心里。病痛的折磨让他面黄肌瘦,脸上是一种将死的蜡像感,强忍着抽气的痛楚,扯着嘴角笑起的时候,章意再也绷不住哭出了声。

    “好孩子,哭吧,痛痛快快地哭吧。”

    刘长宁的手温柔抚过他的脑袋,“能让你哭出来我很开心,多少年了没见你哭过了,好像安青离开之后你就再也没哭了。我啊,很感谢自己生这场病,在刚刚好的时间可以让你哭一场,把痛苦和委屈都发泄出来。我很感谢,感谢老天爷的安排,心里真的很感动,这孩子是真的把我当亲人啊,这些年的爱和守护,原来都是真的……”

    一行泪从刘长宁的眼角滑落,“阿意,朝前走,我们都在你身边。”

    “长宁叔,你别走。”

    “要走了,傻孩子,别怕,别怕……”

    一直到手心的温度变凉,章意的耳边还回响着那轻飘的两个字“别怕”。可漫漫长夜,叫他如何不怕?

    当夜消息传回守意,老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人未语,泪先流。

    徐皎原本很担心守意会再受重创,可没想到刘长宁的离开,反而让原本一盘散沙的守意拧成了一股绳。

    师傅们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,失去了老伙计固然伤心,可生死有命,谁也无法改变,也许不久的未来他们就要走同一遭,可家里的孩子们还没长大,除了不舍,还有不安,他们必须要比孩子们更快修复好自己的心,才能坚强地面对未知。

    老严每天都在院子里大声念诗,和流言做对抗。木鱼仔更加努力钻研修表技艺,把刘长宁的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,每天都会在墙上写一张便签,记录自己一天的收获与感悟,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小学生笔记逐渐走上正轨,他也暗自替曾经教导过自己的刘长宁感到开心。章承杨彻底褪去青涩的外囊,飞速地成长起来,和当日在会场与杨路扭打一起造成的伤疤一起进行剥落和新生,真正挑起一家百年老店的重担,不回避,不躲闪,积极听取外界的声音,虚心接纳师傅们的教导。

    只有章意还在原地踏步。

    他们都知道,他需要时间。

    可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多少?人生如此短暂,明天与意外甚至不知谁先到来。

    徐皎在咬牙坚持一个月后,终于完成了毕业论文的初稿。她和梁小秋在同一个组,一起把论文交给导师检查过关之后,梁小秋高兴地约她去吃火锅。吃到一半梁小秋忽而想起什么:“对了,一直忘了问你,那只网球你拿到了吗?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梁小秋说:“之前闹得太僵了就没好意思问你,这会儿咱们不是冰释前嫌了吗?你别这么惊讶,弄得我又要脸红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徐皎舌头都快被烫死了,忙咽下一口丸子,口舌不清道,“什么网球?”

    “就是被于梦藏起来那只,你没拿到?”

    “不是扔到楼下垃圾桶去了吗?我以为找不到了,难道……”

    眼看徐皎神色认真起来,梁小秋忙回忆道:“不对呀,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?你搬出去后不久,有一天你男朋友来学校找你,还满身都是酒气,你忘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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