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 画作-《神鬼之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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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觉得白霜行说得没错,邪神无孔不入,如果连这群“家人”都保护不了她,那监察局,大概率也是无能为力的。

    钟寒哑然失笑:“也对。”

    他说罢拿出手机,话锋一转:“这次登门拜访,其实还有件事要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白霜行眨眨眼,有些好奇。

    钟寒不卖关子,打开一段电话录音:

    “白夜性质特殊,对于每通打来监察局的电话,我们都有录音。”

    录音里,传来一个老人年迈沙哑的声线。

    “喂?是、是白夜监察局吗?”

    电话另一头,工作人员温声回应:“是的,您好。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?”

    “是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老人重重吸了口气:“我儿子,死在一个月前的白夜里……就在刚刚,他给我托梦了!”

    亲人因为白夜去世后,很多人都会思念成疾,每晚梦到他们。

    工作人员一定也是这样想的,不过面对一名丧子的老人,她没有直接戳破,而是耐心询问:“托梦?您梦见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梦见……他。”

    老人顿了一下。

    再开口,他的嗓音更沉更哑:“他说,他被困在一场白夜里,这么多天以来,一直很痛苦。”

    工作人员很明显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她语气温柔:“然后呢?”

    “不过,多亏有几个人进了那场白夜,把白夜摧毁以后,拯救了他,还有更多惨死的人。”

    老人说:“他说,想在梦里见我最后一面,接下来,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。”

    前面的内容,全可以看作老人思念儿子、做了场与之相关的梦。

    但提起“另一个世界”,让工作人员微微愣住。

    作为白夜调查员,她知道那个由鬼神构成的诡谲空间,也明白人死以后,灵魂会去往那里。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,打断一下。”

    工作人员试探性开口:“另一个世界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老人回答:“他告诉我,存在一个与我们彼此隔绝的地方,白夜毁灭后,他被好心人保住了意识,不会消散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儿,白霜行已经明白了。

    老人的儿子,正是444号白夜里的牺牲者,也是被囚禁在直播间里的亡灵之一。

    至于那位保住他意识的“好心人”,正是修罗。

    老人还在喃喃低语:“他还说,要我好好吃饭,天冷注意保暖,长命百岁……你们是白夜侦查局,能帮我问问,是谁破了那场白夜吗?谢谢、谢谢他们……”

    钟寒听着录音,开口:“是你们吧。”

    白霜行颔首,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白夜结束时,她曾请求过修罗,拜托他将受害者的意识送去另一个世界,不让他们魂飞魄散。

    她记得清清楚楚,当时的修罗冷言冷语,一副不情愿的样子。

    没想到,他不仅巩固了那些惨死之人的魂魄,还给他们留出时间,让他们和生前的家人道别。

    “哇哦。”

    沈婵凑到她身边,小小声:“你那位小舅舅,居然很善解人意嘛。”

    “不止这一通。”

    钟寒说:“在不久前的一个小时之内,我们收到好几个受害者家属打来的电话。”

    开口时,他转动录音器。

    这次,里面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你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、我是一名白夜受害者的母亲,我做了梦。”

    “我女儿回来了,站在客厅里,穿着她很喜欢的一套登山服……她说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,请问,真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吗?”

    “名字?我女儿吗?……她叫姜采云。”

    陆陆续续,还有更多电话录音。

    来电者身份各异,有受害者的父母、兄弟姐妹、未婚夫妻,清一色地,他们说起梦里的告别。

    白夜来得悄无声息、毫无防备,哪怕是走在上学途中的学生,或是打开公司正门的普通上班族,稍不留神,都会被拉入其中。

    而众所周知,白夜的存活率很低。

    于是,几乎所有家属都经历过相同的状况:

    几小时前还和自己亲密无间的人,几小时后,就被宣布死在了白夜里,尸体血肉模糊,出现在某个角落。

    连一句好好的道别都没有。

    “很多家属,都提出想要当面感谢你们。”

    钟寒道:“监察局尊重个人隐私,一切看你们自身意愿。”

    沈婵诚实地挺直身板:“我浑水摸鱼,被霜霜全程带飞——你还是问她吧。”

    白霜行没有犹豫,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能让他们最后告别一次,已经很好了。”

    她说:“失去亲人,家属们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,还是不要让他们费心费力,专程过来了吧。”

    白霜行不是爱出风头的性格,再说,如果真要和那么多陌生人逐一见面,指不定又会遇上麻烦。

    沈婵早就猜到她的答案,乖乖点头。

    凭借三个人类的力量,成功拯救白夜里几十上百的灵魂,这可是个大新闻。

    放在绝大多数人身上,无论为名还是为利,都不可能拒绝。

    钟寒对这个决定有些惊讶,低声笑笑:“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与白夜相关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,等钟寒离开,白霜行静候一阵子,算好时间,为季风临冲泡发烧药。

    她一向讨厌吃药,被冲剂的味道熏得直皱眉头,想了想,从零食柜里拿出那颗甜梅。

    江绵放心不下哥哥,跟着她一起走进客房。

    季风临在睡觉。

    因为发烧,脸上沁着浓郁的红,发丝凌乱散在额前与耳边,漫出极致的黑。

    他其实是带了点少年意气的、略显凌厉的长相,五官精致,加上个子很高,即便站在拥挤人潮里,也能被其他人一眼窥见锋芒。

    病弱中的季风临,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模样。

    白霜行靠近床边,不知有意还是无意,目光落在他漆黑的眼睫上。

    毫无攻击性。

    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没多看,小心翼翼伸出手,戳戳季风临肩头。

    只一个动作,对方便睁开眼。

    醒来就见到她,季风临有些懵,破天荒地,眼中浮起一丝近乎于错愕的茫然。

    耳朵好像红了些。

    白霜行习惯了他温和有礼、对一切变故都泰然处之的样子,乍然见到这种反差,没忍住轻笑出声。

    季风临更不好意思,抬手理了下蓬乱的黑发,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不修边幅:

    “……学姐。”

    江绵从白霜行身后探出脑袋:“哥哥,要喝药了哦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屋子里还有别人,他蓦地怔住。

    见到白霜行时的紧张无措悠悠退去,季风临从床上坐起身,努力恢复平日里可靠的哥哥形象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摸了摸耳朵,一片滚烫。

    “已经帮你把温度调好了,不烫。”

    白霜行把瓷杯递给他,手腕轻旋,张开手掌。

    里面是几颗被包好的甜梅。

    她耐心解释:“觉得苦的话,可以吃这个。”

    季风临微怔,旋即笑笑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江绵安静看着他。

    她是厉鬼,不用吃苦喝药,以前尝过几次,每次都被苦得龇牙咧嘴。

    哥哥感冒生病时,很少会主动吃药。

    他们没有足够多的钱,能省则省,每次都是江绵把药泡好硬生生塞给他,哥哥才会乖乖喝下。

    当然,他们也没钱买糖。

    节省下来的零花钱,要拿去购买学习用的纸和笔。

    季风临没有停顿,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只用了不到十秒钟。

    不止江绵,连白霜行也表现出震惊的神色:“……哇!”

    被她小孩似的这样一起哄,季风临垂着眼,不由咳了咳。

    白霜行赶忙把甜梅递给他。

    外面的包装早就被她撕开,梅子瞬间入口,溢开浓郁的酸与甜,把难以忍受的苦味冲散。

    季风临眼里浸出笑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他说着抬眸,眼中仍带着病态的血丝,语气却在笑:“你很怕苦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白霜行毫不遮掩:“药的味道很让人难受啊,你不讨厌吗?”

    说话间,又撕开两颗梅子,分别递给他和江绵。

    对方沉默几秒。

    把梅子放进口中,季风临用舌尖抵了抵它圆滚滚的核。

    是甜的。

    当他开口,眨了下眼睛,语气轻而淡:“至少,现在不讨厌吧。”

    白霜行微微僵住。

    没等她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,就听江绵说道:“姐姐,杯子我去洗就好。你辛苦这么久,要早点休息。”

    季风临撩起眼皮:“你没睡觉?”

    他们两人都经历了今天的白夜,有多疲惫,季风临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“因为要叫醒哥哥喝药。”

    江绵接过瓷杯,老实回答:“秦老师原本可以来做,但姐姐说,她恰好有时间,交给她就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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