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韩惊戈低沉而充满痛楚的讲述声缓缓落下,酒馆内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静,只有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声和火塘里炭火偶尔的“噼啪”轻响。空气中弥漫着酒香、悲伤与无奈交织的复杂气息。 一直背对着他们,如同沉默礁石般守在门后的亓伯,佝偻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。 他没有转身,苍老沙哑的声音却带着深深的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打破了这片沉寂。 “阿糜......那孩子,是个好姑娘啊......”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,那叹息声仿佛承载了太多的遗憾。 “懂事,勤快,心肠也好。那会儿,公子有时不来这小店的时候,她就总爱来这儿坐坐。也不嫌这里破旧,有时候看老朽忙不过来,还会主动帮着擦擦桌子,收拾收拾碗筷......店里的老客人都喜欢她,说她,接地气,没架子......” 亓伯的声音低沉下去,充满了自责和痛心。 “老朽要是早知道......早知道她会遭这样的劫难......当初说什么,也该硬留下她,就让她住在这酒馆里!好歹......好歹有老朽这把老骨头在,也能护她一护!” 韩惊戈闻言,眼中痛色更浓,他摇了摇头,声音沙哑道:“亓伯,这不怪您。那些异族人......处心积虑,盯上阿糜已非一日两日。她若真留在您这里,只怕......反而会连累您,将这最后的清净之地也卷入是非,招来杀身之祸。我......我不能那么做。” 亓伯猛地转过头,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决绝与悲愤,他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光芒,激动地说道:“祸事?老朽活了这么大岁数,早就活够了!若是能用我这条老命,换阿糜那孩子平安,老朽豁出去又如何?!” “公子!老朽当年在战场上,也是提着脑袋跟敌人拼过命的!不是贪生怕死之辈!” 看着亓伯激动而真诚的模样,韩惊戈喉头哽咽,说不出话来,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,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,那酒此刻尝来,只剩下满口的苦涩。 一旁的浮沉子,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,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。 他沉沉地点了点头,语气难得地正经道:“听了韩大督司这番话,道爷我算是明白了......这位阿糜姑娘,确实是个善良又无辜的好女娘,遭此无妄之灾,真是......唉!” 他咂了咂嘴,表达着同情。 随即,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韩惊戈,问出了关键问题。 “韩惊戈,那些‘八嘎’抓了阿糜,逼你就范,具体都让你做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?” 韩惊戈苦笑一声,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奈与自嘲。 “还能有什么?无非是些暗影司内部不算顶机密、却也能让他们窥探我方动向的情报传递。再有......就是利用我的身份和行踪,设局埋伏,试图截杀......苏凌。” 他提到苏凌名字时,语气微微一顿,带着一丝复杂。 “不过,”他话锋一转,眼中闪过一丝冷厉。 “我也并非全然被动。他们将我当棋子,我便将计就计。几次所谓的‘设局’,我早已暗中与苏凌通气,看似引他入瓮,实则是我们联手反杀!那些潜入京都、自以为得计的异族高手,已被我们借此机会,铲除了不少!” 浮沉子闻言,眉头一挑,有些惊讶,但更多的是担忧。 “你这么做......胆子也太大了!就不怕玩脱了,被那些‘八嘎’识破?一旦他们察觉是你搞鬼,首当其冲遭殃的,可就是阿糜姑娘啊!” 韩惊戈摇了摇头,眼神中透着一股沉稳与决断。 “我做的局,自有分寸。每一次,都确保入局的异族杀手......无一生还,死无对证!” “所以,至今他们的头目虽然对我已有所怀疑,觉得事情蹊跷,但苦于没有确凿证据,加上我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,所以才暂时按兵不动,依旧维持着这脆弱的‘合作’。”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道:“但我也知道,这样的状况维持不了太久。虚与委蛇终有尽头,再这样下去,我的小动作迟早会被他们抓住把柄。” “到那时,不仅我自己性命难保,阿糜她......恐怕就真的......” 他没有再说下去,但眼中的忧虑已说明一切。 浮沉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又抛出一个更问题。 “道爷我还是想不通,这些海外岛国的‘八嘎’,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我大晋腹地京都的?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?渗透进来究竟想干什么?” 韩惊戈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道:“具体人数,我也不甚清楚。根据我暗中搜集到的零碎信息来看,他们似乎是以小队形式活动。” “目前已知的,约有五个小队潜入京都,每个小队由一名修为至少在九境的高手领头。小队成员数量不详,但想必都是精锐。至于目的......” 他顿了顿,压低了声音道:“从我被迫传递出的那些情报的指向,以及他们要求我配合的行动来看,似乎......与朝中某些重臣有关联。线索隐隐指向清流一党和户部,更似乎......与四年前那场赈灾,脱不了干系!” “清流?户部?四年前赈灾?” 浮沉子眯缝起了眼睛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,脑中飞快地梳理着信息。 忽然,他眼中精光一闪,脱口而出道:“若按道爷我这些日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听来的消息拼凑起来......所谓的‘清流’领袖,不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大鸿胪孔鹤臣吗?而户部......自然是尚书丁士桢丁大人掌舵!难不成......是这两个巨头,暗中与这些海外异族勾结,出卖家国利益,来换取他们不可告人的私利?!” 韩惊戈沉重地点了点头,虽然没有明确承认,但那眼神已然默认了浮沉子的推测。 “虽无铁证,但种种迹象表明,可能性极大。” 话题至此,韩惊戈忽然话锋一转,目光带着审视看向浮沉子,问出了一个盘旋在他心中许久的疑问。 “浮沉子,今日之事,我也有疑问。你在黜置使行辕,不惜暴露身份,出手救走的那个黑衣杀手,究竟是谁?与你又是什么关系?值得你冒如此大的风险,甚至不惜......可能与苏凌对立?”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和探究。 “你与苏凌,不是一向以兄弟相称,情谊深厚吗?怎么那杀手要取你兄弟性命,你却反而要救那杀手?莫非......你与苏凌之间,早已生了嫌隙,甚至......暗中决裂了?” 浮沉子一听,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,连连摆手,脸上露出夸张的“你可别冤枉好人”的表情。 第(1/3)页